1860年的《北京条约》,沙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乌苏里江以东的土地和一个天然良港:海参崴,也让中国东三省成为了内陆。而海参崴也有了一个俄国名字:符拉迪沃斯托克,翻译成中文就是“镇守东方”的意思。
为了开发新占领的土地,沙俄一方面从欧洲领土组织移民,但是由于这里相距欧洲太远,从莫斯科出发需要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,所以,移民效果并不明显,于是俄罗斯帝国出台了优惠的移民法案,宣布中国人、朝鲜人、乃至日本人,都可以定居外东北。从1861年到1881年,仅仅有1.1万欧洲移民达到远东地区。而一江之隔的中国人,更容易来到这片土地谋求发展。
1886年,外东北华人数量达到2.75万人,1897年,增加到4.1万人,1911年则为11.1万人。到一战前,外东北华人已达到20万人左右。这一段时期华人约占俄罗斯远东人口的15%,慢慢的变成了不可忽略的组成部分。尤其是海参崴、伯力这样的大城市,华人占比相当高。比如,1897年的人口普查中,海参崴人口为28933人,而华人数量为12577人,算上流动人口,华人实际上已超越当地城市人口的50%,
华人热情参加建设外东北的城市建设,担任重大工程承包商。华人建设了海参崴火车站,滨海州理事会大楼,电报大楼,凯旋门……就连大多俄罗斯军营也是华人承包建设的。
在海参崴城市形成之后,华人在商业上也大显身手。1878年,海参崴114家企业中有57家是中国人开的;1895年华商公司数增至126家,而俄罗斯人开设的企业只有58家。1912年,海参崴全市工商登记中,华商企业进一步增加到1089家。20世纪初,海参崴最主要的商业街道和最繁华的城区,相当部分为华人所拥有。
总得来说,在外东北的开发与建设中,华人做出了巨大贡献,但令人疑惑的是,华人曾一度成为外东北城市的主要的居民群体,又为何到今天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?
20世纪20年代,由于外东北的城市基本的建设逐渐完善,华人失去了使用价值,1921年起,苏俄当局开始下手清理中国人。不断查封中国商会,强令中国商户购买国家公债,严格限制华人往国内汇款,导致华商在远东生存逐渐更艰难。由于苏俄开始实行户口登记和日常生活用品供给制度,绝大多数华人不是苏联国籍,因此苏俄当局拒绝提供生活用品,导致华人的生活也日益艰辛。到1926年,外东北华人数量减至6.3万人,比战前减少了一半多。但是留下来的华人为了在配给制度下获得生活用品,开始改为定居并入籍。但苏俄显然不愿意让这些中国人成为苏联国民---这是出于种族的考量,就连当地土著的通古斯人,都被沙俄和苏联流放或者内迁了,中国人怎么能住在城市里呢?
1929年后,苏俄对华人打击越来越公开化,“任意关闭华商,任意没收华侨财物,强纳苛捐杂税等”。到1934年,外东北地区华人减少至3.1万人,又比1926年减少了半数以上。
1936年4月17日,联共布通过决议,责令年底之前肃清海参崴百万街的华人。由于行动引起中国的抗议,联共布在6月17日,又给远东边疆区一道指令:“今后行动更加谨慎,不要给人口实,即让人以为行动是针对中国人的。驱逐过程与外交人民委员会相配合,不晚于今年完成处理百万街。”
这一年,共有4000多名海参崴华人被迫回国。1937年6月,苏俄内务人民委员会颁布破坏分子的决议,12月22日,苏联内务人民委员(即内务部部长)叶若夫下达绝密令:“今后所有中国人,不论其国籍,凡有挑衅行为或恐怖意图者,立即予以逮捕。”12月29日夜,远东当局开展第一次大规模抓捕华人的行动,内务人民委员会命名为“中国行动”,本次有1100多名华人被抓捕。1938年2月1日联共布通过《内务人民委员会在远东有关问题》的决议,责成把所有外国人(主要指中国人)从远东和后贝加尔地区驱逐出去,逮捕任何涉嫌敌对和反苏行动的嫌疑人,不论国籍皆进行。
1938年2月下旬,苏俄远东当局又针对华人采取第二次大规模逮捕行动,中国驻海参崴和伯力的领事馆给国内发来报告:“连夜搜捕无辜华人多达数百,变本加厉,势必至拿罄而后止,闻前次被捕之华侨即将发往边远苦寒各地,罚充苦工。此次对待华人真狗彘不如,生杀予夺一任其便……搜捕侨民夜以继日,并有上班时间将其逮捕者,苏方咄咄逼人不留余地,其蛮横行为等于庚子年驱逐华人故事。”
内务部人员到华侨家中挨家挨户搜查,逃脱的华侨跑到领事馆门前,要求进入避难达一千多人,大家彻夜不归,“群情惶骇,不可言状”。这次被抓捕的华人达2005人。事后,中国驻苏使馆对苏联发出最严厉抗议,苏联外交人民委员则辩称华人多数是破坏分子,并还发表了措辞强硬的声明。3月下旬,又开展了对华人的第三次抓捕,这次行动更为彻底,内务人民委员会直接在大街上抓人,抓捕对象也不再限于成年男子,妇女儿童也不幸免,很多侨民欲逃亡领事馆躲避,都被中途拦截带走。这次抓捕行动进一步带走3082人。
从1937年底到1938年3月,仅仅滨海州被抓捕人员就至少6000多中国人,而此前一年领事馆统计华人数量为11000人,半数以上的华人被逮捕。而整个远东地区被抓捕的华人达到11000多人,约占华人总数的60%以上。这些被抓捕的华人被怎么样对待呢?按领事馆给国内发来报告称,肃反机关对这些抓捕的华侨严刑拷打强迫他们承认罪名:“被捕之人多有被勒令站住热火锅炉旁拷问口供情事,侨情疑虑恐迟早将不免……被捕华侨食不果腹,且有遭到刑讯致死者。”
4月27日至5月27日,内务管理局仓忙编织卷宗,进行审判,最终3123人被枪决。其余被送进劳改营,多数惨死于劳改中,比如,1938年一次抓捕中,以非法越境罪被判决流放的270名华人,在劳改营中有269人被饿死、冻死,仅有1人因为是厨师幸免于难。即使是那些已加入苏联国籍,在中也无例外。例如1937年,内务人民委员会下令逮捕列宁学校的180名华人师生,他们多数经过草率审判就被处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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